新能源車過去兩年的高光，逐漸暗淡，似乎寒意正傳遞給每個汽車人。
特斯拉
成為行業(yè)天花板、又不斷突破天花板的特斯拉，股價從最高點起已經(jīng)跌了55%。和所有美股科技公司一樣，股價的上漲、下跌，都離不開美聯(lián)儲的放水、縮表、加息。而貨幣政策因素之外，倒也有特斯拉自己的原因。
交付量自2020年以來，首次出現(xiàn)季度環(huán)比下滑。7月份，特斯拉二季度生產報告顯示，全球生產了25.8萬輛車，同比增長25%，但環(huán)比下滑15%；交付了25.4萬輛車，同比增長26.5%，環(huán)比下滑18%。
盡管在季報公布之前，市場便有分析師把交付量，從之前預期高高的31萬下調到了27萬，但很遺憾，還是miss、不及預期。以至于分析師都沒辦法說出那句“正如我們所預料”來路演。
不及預期倒也頗屬無奈，供需兩看：
供給方面，新工廠要爬坡，正如6月份馬斯克接受采訪時說“柏林和奧斯汀的工廠現(xiàn)在都是巨大的金錢熔爐，它們發(fā)出巨大的轟鳴聲，那是金錢在燃燒的聲音?！蓖瑫r，疫情也造成了供應鏈的不穩(wěn)定。
需求方面，有傳聞說上海工廠因需求不及預期要減產，但很快被公司辟謠為不實。但新能源車補貼退出，倒是真真發(fā)生的。而單踏板模式帶來的一些風險，也正被一些消費者重新評估。但特斯拉的品牌，依然是號召力。尤其當馬斯克成為全球最大社交平臺推特的大老板之后更如此。
馬斯克在推特上的滔滔不絕，擴大了個人魅力的輻射圈，但也正讓特斯拉的投資人出現(xiàn)擔憂：
特斯拉股份賣賣賣、推特內部改改改，時間管理大師的精力真的夠嗎？
電動車特斯拉Tesla、社交平臺推特Twitter、腦機接口Neuralink、星鏈Starlink、人形機器人Optimus、太陽能SolarCity、太空SpaceX、隧道BoringCompany、雜貨店（手機、狗狗幣、火焰槍）等。
妥妥一出“九子奪嫡”，而歷史也告訴我們，這樣子朝綱是會亂滴。尤其這新能源車，自己的戰(zhàn)爭還沒結束呢?；疖嚺艿每?，全靠車頭帶。業(yè)務要發(fā)展，馬斯克得愛。
但要是以為特斯拉很慘了，那倒也不是。
新勢力
美有特斯拉，中有新勢力。理想、蔚來、小鵬，作為新勢力代表，還是在美股和特斯拉一同“享過樂”的。但如今也一同“患難”中。
三大公司股價是最顯著反饋。雖然小鵬汽車股價最近幾乎翻倍，但依然只是最高點的20%。蔚來也差不多是最高點的20%，而理想因為之前漲幅小，所以回撤也小，是最高點的50%。
橫亙在新勢力面前的最大壓力，依然是銷量、毛利率、虧損。
小鵬在調整。36Kr一篇報道稱，小鵬汽車在10月份左右多次召開管理層會議，對公司運營和產品策略等問題反思。甚至傳言，在內部大會上，創(chuàng)始人何小鵬一度哽咽[1]。而觸發(fā)點，則和G9有關。配置等因素不及消費者預期，引起不滿。產品力失誤，對于單品爆款策略而言，非常嚴重。
而8月、9月的交付量，也依然沒有超過1萬，并且出現(xiàn)環(huán)比下降。10月銷量環(huán)比又減少了40%。2022年接近尾聲，但銷量KPI要完成，也幾乎不現(xiàn)實了。
銷量不夠，那么盈利，也就很難實現(xiàn)了。再加上自動駕駛估值縮水、產品力溢價弱，執(zhí)著于自動駕駛研發(fā)也讓小鵬汽車壓力加大。每賣一輛車虧6.8萬元，小鵬2022年前三季度凈虧損67億元。
這個數(shù)字，能讓理想汽車在第二季度虧十次。
2022年第二季度，理想凈虧損6.4億元，數(shù)字不多，毛利率也在22%左右，新勢力中相對不錯。因此，理想創(chuàng)始人李想也在微博上稱，L9、L8兩款產品同時交付的時刻，也是該和連續(xù)七年的虧損經(jīng)營說再見了。
有“五百萬內最好SUV”豪言在前，這個虧損結束的目標，似乎也顯得平實不少。而要脫離虧損，除了控制成本之外，目前的1萬銷量，可能要翻倍才更有保障。但考慮到8月份銷量還驟減、ONE還鬧出了點風波等等因素，要盈利，產品力依然是考驗。
對于盈利，蔚來也提出了目標。
走高端路線、重視用戶服務的蔚來，車賣的數(shù)量在增加，但單季度虧損也增加了，今年第三季度一個季度就虧了41億元。對于各種壓力，蔚來創(chuàng)始人李斌在“不忘初心、砥礪前行”的內部講話上稱，“沒資格觀望，更不會收縮”。堅持研發(fā)、堅持進入更多國家市場。
蔚來也表示計劃自己做電池、芯片，希望在2024年實現(xiàn)盈利。確實，隨著鋰礦價格處于高位，汽車廠商抱怨錢被電池賺走了，電池老板抱怨被礦老板賺走了。既然這樣，就自己做吧。而堅持一體化的比亞迪，也已經(jīng)用單車盈利一萬元，證明了這點。
講真，特斯拉實現(xiàn)盈利也用了16年多，從時間上來看，新勢力也不必在意。但，競爭過于激烈情況下，持續(xù)虧損，可能并不是好的信號、甚至會掉隊。
對于經(jīng)歷過2018年“絕境”的蔚來而言，特別在意是否掉隊的問題。在內部講話中，李斌也反復提及，“（毛利不到25% 以上），到不了就沒機會”，2024、2025年是電動車的決賽階段，如果到了第二方陣，還想追上第一方陣，基本沒有可能。[2]緊迫之情，溢于言表。
但要是以為新勢力很慘了，那倒也不是。
第二方陣
第二方陣標準是什么、有哪些公司，可能每一家看法都不一樣。就像俗話說，只要領域切得夠細分、角度夠新奇，每家公司都能成第一。
但如果以“是否享受過2020年股市高光時刻”為標準的話，零跑汽車，肯定是在第二方陣的。
零跑汽車成立時間并不算晚，2015年底，和新勢力也基本算得上前后腳。但市場聲勢就相對小不少。
零跑銷量還行。試錯車型S01折騰了四年左右，隨后面向A00級轎車的T03獲得市場認可，8萬元左右的售價，確實搶了不少市場。C系列也可圈可點。價格策略，讓零跑在2022年前11個月收獲了10萬銷量。
公司產品宣傳是“50萬級的期待，不到20萬就能實現(xiàn)”，和500萬SUV的初衷一樣，都很好。消費者很受用，但公司股東壓力就大了。這個價格，產品毛利率就不樂觀了，2021年為-44%，今年依然在-9%左右。
毛利率讓上市的零跑也壓力很大。零跑汽車有9輪融資，最大一筆25億元，和蔚小理比也不算大。2022年9月29日，零跑汽車終于在港交所上市，而上市當天就大跌了35%。9個交易日后，股價腰斬。
對于上市時間，公司創(chuàng)始人朱江明坦言，“確實不是很好的時間段，處在下行通道。但我們選擇上市，主要原因是不在乎當下的時間段，更關心盡快拿到我們的市場份額”[3]。
大白話說，要競爭，需要錢、必須得趕快上市。畢竟，銀行、信托不敢接的資產，股民敢。
零跑汽車這句話很真誠。雖然上市后破發(fā)了，但境遇還是比上不去的威馬強。
同樣成立于2015年的威馬汽車，在2019年的時候，銷量僅次于蔚來，而且連續(xù)融資也在300億元左右，有錢有產品，理應也是新勢力中的一元大將。以至于創(chuàng)始人沈暉曾隔空向王興發(fā)出賭約，如果威馬挺進新勢力前三，希望王興親自送一份外賣上門。意氣風發(fā)可見一斑。
在隨后的發(fā)展中，工廠投入過高也好、智能化跟不上節(jié)奏也罷、以及和吉利的訴訟糾紛等等，總之，呈現(xiàn)在面前的是，今年前三季度，威馬銷量僅3萬輛。資金流也已經(jīng)很緊缺了。
2020年威馬謀劃科創(chuàng)板上市未果，2022年12月，又有傳聞，威馬借殼“Apollo出行”實現(xiàn)港股上市。公司未置可否。但對于威馬發(fā)展而言，上市真的很重要?；蛘哒f，錢真的很重要。
時代拋棄你的時候，招呼都不會打一聲。而當?shù)诙疥囈獟仐壞愕臅r候，也并不會考慮當時是否含著“金湯匙”。
但要是以為第二方陣很慘了，那倒也不是。
擠上牌桌
希望擠上牌桌的玩家，可太多了。
有成功的，比如哪吒汽車，依托B端網(wǎng)約車和G端，2022年前11個月也銷售了14.4萬輛，在國內銷量第二。
也有別說上市、銷售了，連想造車都困難的。比如李一男的自游家。李一男的小牛電動，在兩輪電動車領域戰(zhàn)果頗豐。于是，天才少年也把目光瞄向了四輪，成立了牛創(chuàng)公司（火星石科技）。2022年10月，自游家NV車型發(fā)布，2萬的意向金訂單，也在車圈引起不小的反響。
自游家的代工廠是大乘汽車常州工廠，而大乘汽車的工廠等，則是眾泰汽車的“家底”。聯(lián)想到眾泰汽車之前的高仿車型、以及上市公司剛剛從ST摘帽，因此，便有人稱，這是“寨中寨”，品控方面需要格外謹慎。
結果，兩個月不到，別說品控了，現(xiàn)在連造出來，都成問題了。
問題卡在生產資質上。我國對于汽車生產是需要資質審批的，新玩家可以通過收購資質公司獲得生產許可，比如理想汽車花費6.5億元收購了力帆汽車生產資質；也可以讓有資質的工廠代工，但后者需要在車尾部明確代工廠，就像蔚來的江淮汽車標識一樣。
不過，代工生產的資質審核標準，在2022年初也發(fā)生了變化。工信部發(fā)布了《關于開展新能源汽車委托生產試點工作的通知》，其中，委托企業(yè)，比之前規(guī)定更嚴格，也要求具備新能源相關生產資質。也就是說，新玩家沒辦法再采用蔚來、江淮的合作模式。
通知的本意是減少產能浪費、督促企業(yè)合理規(guī)劃，也提出了兼并重組的思路。通知的發(fā)布也在自游家發(fā)布之前，不是突然來襲。但確實為代工帶來了更嚴的標準，比如借馬甲的形式，實質上就不允許了。這就要求李一男對于和大乘汽車的合作，需要考慮更長遠、更堅定。
再考慮到大乘汽車自身的債務問題，品控、資質、品牌等等交織在一起時，確實容易“快刀斬亂麻、不合作拉倒”，倒在量產的門口。也就有了自游家“倒閉”的傳聞和辟謠。而資質問題，也衍生出小米造車被指導的傳聞。
而提到倒在量產門口，則不得不提恒大汽車了。本身跨界就是高難度，更不提地產業(yè)務也已經(jīng)困難重重。
但就像2017年的王首富，當時的被動滑鐵盧，事后看，反而成了明知之舉?，F(xiàn)在的果斷止損，也許也是不錯的選擇。
畢竟，如果2024、2025是決賽階段的話，沒有品牌、號召力的公司，現(xiàn)在才起步，投入的錢、時間，也就是個太子陪跑。
更別提，除了新勢力、二方陣之外，比亞迪是一個卷了二十多年的，銷量、毛利率都領先的，被巴菲特開過光的當打品牌。還有蘋果、華為、小米，這些證明過品牌力的企業(yè)，也在下場。
但要是以為擠牌桌的很慘了，那倒也不是。
至暗時刻
大家都來擠牌桌，毫無疑問是看到了行業(yè)發(fā)展空間。
從2020年起，三年時間，新能源車滲透率接近30%，比規(guī)劃提早了兩年多。而在10-20萬元以內的市場上，新能源車滲透率為19%。這都是未來行業(yè)增長空間。以及，還有智能化的想象場景。
雖然野蠻生長的階段過去了，每個玩家都各有寒意：特斯拉需要馬斯克多分點愛，以保持領先力；新勢力需要產品力和銷量，實現(xiàn)盈利；第二方陣需要趕緊拿錢，保證不掉隊。
但從發(fā)展空間等角度來看，新能源車，依然比許多行業(yè)、領域要好得多，有不少亮點。比如小鵬的G10，讓市場又充滿期待；零跑的毛利率也在改善；蔚來在拓展歐洲市場；鋰礦也在降價，毛利率會改善。
不過，另一個方面，面對激烈競爭，肯定有人會掉隊。電動車的創(chuàng)始人、企業(yè)家們確實要少點大棋、少點自負、更加審慎，盡力來平衡多方需求：
投資人需要股價大漲有回報、政府需要產業(yè)發(fā)展有動能、消費者需要物美價廉少花錢、員工需要公司穩(wěn)定有奔頭，公司需要有錢有利潤持續(xù)走。
風沒了，沒有翅膀的會掉；潮退了，裸泳的會丟人；冬天來了，衣衫單薄的會冷。人人都在牌桌贏，那倒也不現(xiàn)實。
今年時常會聽到一個詞“至暗時刻”。很多人用來形容環(huán)境，但其實并不完全，其實更多的是描述內在。
就像《至暗時刻》電影里的丘吉爾，雖然納粹的進攻很猛烈很壓迫，但國王的不信任、民眾缺少信心和準備，甚至自己也有動搖，這才是至暗，是丘吉爾需要勇氣來振奮的。
所以，保持信心、耐心、初心、定力，依然是汽車人需要的。汽車行業(yè)如此，許多行業(yè)也都如此。歷史的光影里有不少這樣的時刻，而后都是黎明、晨光、朝陽。
